01
十月的上海,台风过境,冷风呼啸而来,吹得我直打颤,无法安心躺在阳台休息。微信噔噔直响,界面亮了又暗,我没去理会,抬头看着头顶飘扬而过的片片乌云,期待着天晴的一天。
消息是一位老友发来的:“东西发在了你的新浪邮箱,有时间改一下文案……”我收起消息,登录上久违的新浪邮箱。
事实上,从高中毕业之后,因为号被盗了,申述以后我就没再用过新浪邮箱了。
登录、验证、改密码,积攒了几年的邮件如洪水般弹出,我翻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系统的垃圾邮件,但一个的陌生账号的邮件引起了我的注意,标题写着一句诗:天涯共此时。
我点了进去,里面是一张风景照,还有一段话:“这里不是虹桥火车站,你也不可能成为工程师”!地点显示的是:北京西站!”
一段连续画面瞬间在我脑中闪回。
我翻看自己那年的朋友圈,在九月找到了一张相似的照片,风景地点位置都能对的上,唯一不同的是拍照的角度有些偏差,很明显,照片的主人是在我去过那儿后又拍的照。
这人是谁?内心的悸动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七年前。
02
记得那年,北京的阳光好温暖。
一次外出,辗转了几路公交,我终于到了北京西站去为单位买火车票,望着眼前人潮涌动,我按下了手机的拍摄键,发了一条动态:“人流量让我想到了虹桥火车站,不知那个传说你们有没有听过?”
刚发布,就有人为我点了赞,是“小迷妹”。她是我的一个同学,因为迷恋军人,所以我给她备注了一个名字“小迷妹”。
人如其名,她戴着一个又大又圆的眼镜框,留着短发,只要微笑两眼就会眯成一条线。
上军校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平时我转发的一些军人文章,她都很认真的评论、点赞。
在聊天时,她会询问一些看不懂的暗语,好比什么是“二五岗”、为什么你们都是答“到”之类的问题,我都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毕竟谁都有虚荣心,都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付出,尤其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
记得每次聊天结束,她都会说一些关心我的话,“兵哥哥辛苦了,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噢”。这给我枯燥的军校生活,增添了些许色彩。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我们从刚开始的拘束正规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03
当学习上有困难,生活上有心事的时候,我们常常会闲聊几句,互相安慰鼓励。因为之前就认识,加上那份特殊光环,我们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一起。
一次她问我:“你朋友圈发的传说讲的是什么啊”?我说你自己百度搜,她说:“我喜欢你给我讲”。
于是,我一本正经地给她讲了那个在我看来已经烂大街的故事:
一对恋人在机场分手,女人对男人说:“你别等我了我们不会有结果,就像机场永远等不来火车,我们以后也不会有交集”。男人被甩了,但没过几年,人们惊讶的发现,虹桥机场跟火车站连在了一起,设计这个工程的总工程师就是当年那位被甩的男人。
末了我又讲道: “没有什么是爱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个人相爱。”
她听了竟然很受感动,和我讲起自己刚看过的一个军事节目:一位军嫂跋山涉水,独自一人去千里之外的营区找丈夫,结果只匆匆见到了一面。
“她们真的太伟大了,付出那么多”。
“是的,军嫂往往比军人更伟大,因为她们承担的更多。”
“你们军人也不容易啊,那天看完节目我就想:要是一直这样哪还有女生敢找你们。”
“ 这不是有你这样的爱军女孩嘛。”
她没再回我消息。
04
几天之后,她给我发消息:”我正好去北京办事,想去看一下自己魂牵梦萦的兵哥和军校是什么样子,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我回复:“周末随时可以来,热烈欢迎。”
然后我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军校生哪像一般的大学生呢?突发情况随时可能发生。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周因为一些工作冲突,学校并没有组织休息,我也忙着搞训练一直抽不开身,一直到中午,才在山下的栅栏外见到了她。
见面以后,她神秘地向我问:“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栅栏爱情?”
我点点头,她立刻会意的笑了。“以前只是听过,没想到今天也能亲眼看到。”
“怎么样,军恋不容易吧”
“军恋确实不容易”……
漫长的午休时间,在那天过的很快。
记得我给她介绍了我们的教学楼,哪里是监控最多的地方,军校的管理是怎样的,她也用好奇的表情回应着我们的聊天。
直到起床号吹响,我们才不舍地分开。
时常,我还会在梦中想起那天的见面。我们俩隔着栅栏欢快地聊着,忘了时间的存在。
那天的她很美,像路上的桃花一样迷人。她咪笑的眼睛让我们的爱情同频共振。
微风拂过,桃树在我们的头顶欢快地打闹,一朵桃花被伙伴们推了下来,落在她的肩上。
阳光斑驳地打在我们脸上,我的心和身体一样温暖。
05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就暗下决心:绝不辜负这个跋山涉水披荆斩棘来找我的少女。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军人异地恋远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轻松快乐。
因为两人的相爱,不仅是互相索取,更是互相给予。
在我需要的时候,任何时间都可以得到她的温暖。但在她需要的时候,我却不能担起一个男友的责任。
特别对于一个女生,一个渴望爱情的女生。当她累了,需要一个拥抱的时候,有时连人都联系不上。
慢慢地,我们的爱情回归了现实,两个炙热的心降温了。
我意识到:自己只是茫茫生活大海的一叶扁舟,只能随波逐流。我连自己命运的难以掌控,更何况给她爱情。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彷徨充斥着我的思想。
无数个不眠的夜里,我在冰冷的哨位里望着远方的礼花发呆。她的生活多姿多彩,我只有三点一线,这种不适愈发让我难受,终于在一个节日的夜里,我借着酒劲鬼使神差地和她说了分手,她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只是默默的把我拉黑了,那晚以后,我们没再联系过。
就像从前在一起很好的朋友都联系不到一样,我以为她只是一颗偶尔滑过我年轻生命的流星,又或者是一年只开一次的樱花,只要花期一到,我就依然可以看见她。
但是那年之后,我没再遇见过流星与樱花。
06
我仔细地翻读着她的邮件。
通过她后来的几封邮件,我断断续续的了解到之后的故事,那天之后,她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北京西站,失望地循着照片的位置拍了张照片就直接返回了学校。
“如果你能找回邮箱,就会看见这些,说明我们缘分不该如此,我希望你想清楚后可以来联系我,多晚我都可以等。”
后来,她在信上讲了很多对军恋的故事和想法,一共有六封邮件,跨了一年的时间,邮件的最后一封,她说自己马上毕业了,要去北方某地执教,和我告别。只可惜那时我的新浪账号一直申诉不回来,再看到这些已是五年后。
“如果可以再重来,我一定不会去询问那个火车站故事。”
瞬间一种后知后觉的心潮澎湃忽然涌动心头。很多事像洪水一般泛滥在脑海里……
07
我想起了她是唯一一个坚持给我庆生的好友,虽然她说那是系统自动发送的,可庆祝的话语,分明是特意修辞过的。
我想起,我的每一条动态,她都很认真的点赞评论。虽然她说自己对谁都那样,可我博客的浏览记录中,她的访问次数遥遥领先。
我发现,她说自己很喜欢军人,却对部队的事一窍不通,虽然她说喜欢不一定了解,可她认识的好友中,分明只有我一个军人。
我想起某个中午,我发了一张胳膊受伤的动态,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一包创可贴。
我想起某个生日,我说自己想要一个礼物,没过多久,她塞给了我一个日记本,封皮是阿桑的《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想起我曾说过只喜欢短发女孩,她从认识之后就好像一直留着短发。
想起某天夜里她曾问我,你把我当什么看,我没心没肺的说了一句好朋友啊,她戏谑了一句“真的只是好朋友?”之后的几天却一直没理我。
想起我在集训队千锤百炼的日日夜夜,是她准时的早安晚安伴我入眠。
我想起她不太喜欢游戏,却在认识我以后拼命找人教她怎么玩游戏。
我想起归队前的某天,我与她在马路相遇,顺路用自行车载她回家,她一路紧紧地抱着我,望着夕阳散发的温和光辉,我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但她却和聊天框里提示的那句“对方正在输入中”一样,欲言又止了,只有我在安静的骑行。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安静到你感觉不到。
08
人们平凡的人生,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感情,因为不被感觉到而一次次错过,陈留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蒙上厚厚的一层灰。
然而我们永远是往前行走的,只要我们继续前行,就会有更多的尘封的故事被发掘,就像儿时一直读不懂的诗句一样,直到长大后的某天,你拂去上面的灰尘细心研读,才恍然大悟,为其中的美丽含义叹息不已,可青春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后来的某天,我在某个微信群找到了她,当欣喜的点开她的朋友圈,想寻找些什么,可惜陌生人只显示十张照片,我们失联后她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我无从了解,只能从她最后的一条状态了解到,她正在准备结婚。
我犹豫了很久,既想加她好友道个祝福,顺带问问她过的怎样,可又害怕尴尬无语,不知该以某种身份相处,更怕我这个旧人,打扰了她原本安静幸福的生活。
最终我选择了放弃,删除连同那个很重要的微信群。
爱情传说再美好,终究是人们编造的美梦,不打扰是我唯一能做的。
可即使美梦誓言都烟消云散,我依然感谢你曾送给我如此美好的青春回忆。
再见了,我所怀恋的你,再见了,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