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昧真火从脚底冒出清幽的火焰，逐渐攀缘而上，销骨噬魂的痛从皮肤深入至骨血，我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因疼痛而扭曲。
华影，纵然你只喜欢别人叫你卿卿，可是我一直做不到。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等你再醒来，重新开始，不会记得苏白，不会记得秦蓁，也不会记得我——无梦……
1
无数次想过再见到华影的场景，是惊喜，是难过，是相拥而泣，还是横刀相向，终究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含情脉脉地盯着一口千年寒玉制成棺材，口气轻柔地说：“阿蓁，来了一个朋友。”
棺中男子蓝衣白裳，脸色苍白，眉间柔和中透出几丝睥睨天下的霸气，他是南国的王——秦蓁。
民间都说他是个荒唐的王，为了一个北国进贡的女人，失去了整个江山，他是很多说书人口中风月无边的帝王。
“华影，我是无梦！”我平静地对她说，内心却有一丝绞痛。
“我不叫华影，我叫卿卿，卿本佳人的卿，阿蓁最喜欢这么叫我。”她的笑一点点扩散，随即又消失，“苏白原来也这么叫。”
记忆中，华影的笑容总是天真烂漫，让我难以忘怀。
那个时候，我们都未修成人形，她在渭水边用尖尖的喙梳理着彩色的羽毛，姿态优雅。
“无梦，我美吗？”她看着水中的倒影问我。
“美。”我侧头看着她，随即又羞红了脸，把头转向别的地方。
“你骗我，我美你不看我！哼。”她似乎有些生气。
“哪有，华影，我……我……”我突然结巴了起来，不知所措。
“那你说我漂亮，还是丹穴山的凤凰漂亮！”
“你！”我回答得飞速，心里重复了多次“你在我心里是最漂亮的”，但就是说不出来。
华影对我的答案很满意，咯咯地笑起来，然后又对着水中的倒影摆弄起来。阳光在她的羽毛上幻化出斑驳的彩色，我眼神迷离，看得有些痴了。
百鸟宴上，我见过凤凰族，他们是天下最美的鸟儿，我为他们的美丽而倾倒，但却只为华影倾心。
我是只不满一百岁的幼鸟的时候，华影的祖母带着她到我祖母家拜访，祖母抚着我头顶的翎毛介绍说：“无梦，她是小华山赤鷩一族最小的鸟儿——华影，在我们东边八十里的地方，和我们一样，天生有御火的本领。”我打量着眼前的小巧鸟儿，她笑着向我问好，身上的一袭华羽烙入我心里。
而现在的华影，一身黑衣，黑得深邃，黑得绝望。
“无梦，我不想杀你，你走吧！”她一挥手，一道强大的法力向我袭来，身边的浅离已经手指结印打开防御的结界，却依旧被华影霸道的法力强行击碎，裹挟着我们向外飞去。
华影的身影越来越小，胸口有些顿重的痛，我们狠狠摔落在一片空地上。
浅离问我为什么不出手，我说：“因为她是华影！我一直以为自己说服了自己，但是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2
二百年的时光倏忽而过，皇天不负苦心人，我日夜勤修，终于只用了二百年再次幻化出人形。
满心喜悦地去找华影，却发现她住的地方一片荒芜，杂草丛生，显然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无梦，不必找了，华影已经堕入魔道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转身，看到了华影的祖母。
华影堕入魔道，难道是因为那个她救起的男人?
二百年前，我和华影同一天修成人形，她面如脂玉，黑发如云，腰身纤细。我记得凤凰族族长说过，妖兽幻化成人形，最美的种族是青丘山的九尾狐。我也见过幻化成人形的九尾狐，美得不可方物。可是与眼前华影相比，却黯淡了许多。
她幻化出一柄纸扇，抬起了我的下巴，幽魅的眼神让我有些慌乱。
“好生俊俏的小郎君，做我的压寨大王如何?”
这样的场景出自人间的话本，我和她闲暇的时候很喜欢看，不过原句是：“小娘子生得甚是美丽，做我的压寨夫人如何？”
“哎呀，无梦，你脸红了，和那话本里写得一模一样。”她肆无忌惮地笑着，我慌乱地辩解道没有，然后和山野林间嬉戏起来。
在一条开满百合的溪边我们遇到一个身着铠甲的男人，那男人脸色黢黑，铠甲破了多处，伤口丑陋而狰狞地暴露着。
我让华影不要管，人间的事情，妖兽最好不要插手，修行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可她的眼睛像钉子一样钉在那个男人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她不顾我的劝阻，帮那个人脱掉铠甲处理伤口，又用溪水擦干净他的脸。
我现在还记得那张脸，清秀俊逸，鼻若悬胆，眉毛斜飞入鬓，华影羞红了脸，我看到了。
男人伤口不深，没受伤的地方反而有大面积的干燥和开裂，她用树叶盛水喂他，又跟我合力将他拖到树荫下。
这个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我让华影离开，但是她说救人救到底，她要去钱来山与羬羊要油脂来治疗这个人的伤。我不同意，可是终究拗不过她，就和她一起飞向了钱来山。
羬羊愿意把油脂给她，前提是需要用三百年的功力作为交换。
她咬咬牙居然答应了，我拦都拦不住，如果失去了这三百年的法力，她在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化为原形。因为着急救人，她先回去了，我把自身三百年的功力渡给了羬羊，并让他把华影的功力还我。
羬羊说我太傻，可是我觉得华影才是傻子，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男人耗费三百年功力。
回到华影身边的时候，她正在把羬羊的油脂涂抹在那个男人身上，我拍拍她的背，笑着说：“华影，我累了，先回去了。”
她说好，我转身离开，确实很累了，在拍她背的时候，我已经将她三百年的功力还给了她，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我就要化为原形了。
“华影跟着苏白走了，就是那个她救了的男人，再后据说是为了南国的王秦蓁堕魔了。”华影的祖母说。
我的思绪有些混乱，这短短的二百年，我一心练习法术，就为了早日化成人形在与华影相见，硬生生地用二百年的时间补回了三百年的功力，可是这段时间里，华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3
回到家里，我想找祖母询问下华影的事情。却发现自己大厅祥云缭绕，大厅主位上坐着的，居然是凤凰族的族长。
我上前施礼，他盈盈笑着问我是否愿意参加诛魔大战，作为他手下的大将，讨伐驻守东方的女魔将。
二百年前，被封印千年的魔神觉醒，冲破了上神的封印，引导众魔祸乱仙人妖三界。当年众仙合力灭魔，魔族几乎覆灭，经过二百年的发展，卷土重来，并且还衍生出东西南北四魔将，法力都不可小觑。
能被凤凰选中参加诛魔大战的妖兽，是整个族里无上的荣耀，刚刚幻化出人形就遇到了这样的事，着实让我惊喜。可是我并非是族中法力最强的人，为什么会选中我呢？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凤凰族长说：“无梦，选择你有两个原因，第一，你虽不是灵力最强的人，但也是鴖族这辈的翘楚；第二，这东方魔将是你的一个旧识——华影，不过，她现在叫卿卿。你们天生法力属性相同，你有一定的能力与其抗衡。”
我呆住了，我知道华影堕魔，却不知道她成了东方的魔将。
凤凰族族长叹了口气，就将二百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华影救的那个男人叫苏白，是北国的王爷，他伤好后，带走华影，并为华影取名卿卿。几年后他把华影送入南国魅惑南国君主秦蓁，秦蓁沉溺华影美色丢了江山，最后被苏白毒死，对外称暴毙。
北国皇帝苏墨将华影纳为贵人，可华影深爱苏白，却发觉自己只是苏白夺取江山的一颗棋子，最后泯灭了修炼的心性，杀了苏白家几百口人，堕入魔道。在短短的一百几十年间，法力提升飞速，成为了魔神的东方魔将，驻守魔界东方地域。
原来如此，我早就让华影不要插手人间事，她偏不听，如今却堕入魔道。
“这位是带山的䑏（huān）疏浅离，天生有辟火的本领，与你和东方魔将的法力有一定的相似，他将与你一起参与诛魔之战。”凤凰族族长看着他右手边的位置说。
一位眉目清秀的男子站起来对我行了个礼，我拱手回礼，心里泛起一丝丝难过。
4
讨伐东方魔将的第一战就失利了，浅离没有和凤凰族长说我未出手的事情，只是说没有料到华影的法力强大到我们已经无法抗衡，我们需要再想其他的办法。
我向浅离道谢，他说：“无梦，我想知道爱情是什么感觉？”
那天晚上，我提着两坛酒到浅离的住处，一边喝，一边给他讲我与华影小时候的事情。
坛子里的酒见底的时候，我对浅离说：“爱情，就是你甘愿为她牺牲一切，纵然他不爱你，你也甘之如饴。”
浅离砸掉了手里的酒坛，笑着对我说：“无梦，你说得对，我母家有个远方的表弟，是枢阳山的鹿蜀，为了一个夜城的女将军散尽一生修为成了凡人，甘愿受六道轮回之苦。我开始不能理解，现在似乎理解一些了。”
“浅离，实话说，即便我出手了，我们也不是华影的对手，她的法力真的太强大了。”我叹了口气。
“如果你的法力高于她，你会杀她吗？”
我摇摇头，苦笑，“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她死。”
诛魔战场上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东西南北四方魔将率领魔界大军横扫三界，尤其的东方魔将，每次战争必然掀起一股血雨腥风。
仙界和妖界因天生修行法力尚可抵御，但人界却一片生灵涂炭，玉帝派部分仙人协助凤凰平叛众魔。
凤凰族的族长派过其他妖兽及仙人攻打华影守住的东方地域，最终被打得落花流水，有一个妖兽两个仙人还被打得形神俱灭。
“无梦，难道你没有办法阻止华影吗？”凤凰族长的眼神有些憔悴。
我咬咬牙，“上神，不杀华影可以吗？我想办法劝她回归正途，远离魔界。”
凤凰族长点点头，“如此甚好，不过你自己小心。”
我在战场上多次看到过华影，却始终没有和她正面交手，浅离与她交手过两次，有一次还受了重伤，我从华影的手下救下他。
这一次，我又遇到了她，她黑色的衣裙飒飒鼓动，眼神冰冷，脸上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她操纵法力，飞沙走石，又将近身攻击她的妖兽掏心或者撕成两半，鲜血将她的衣袂染成深紫色，她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杀神。
我看着她若无其事地舔着指尖的血，仿佛心里扎了一把刀。
“华影，你跟我走……”
“华影，跟我走吧……”
“华影，跟我走吧，好不好……”
我一边抗击着魔军，一边用法力结成声音传送给华影。
刹那间，眼前晃过一抹黑色，她已经站在我的身边。
“不要叫我华影，我是卿卿，无梦，我耐心有限，我不保证下次会不会杀了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的秦蓁有什么错，凭什么要死，他死了，南国的人在北国统治下依旧吃饱睡好，谁还记得他？而北国的人，对一个没有威胁的人，却还要杀死，这又是什么道理？哪有什么因果循环，只有强者为王！魔又如何？仙又如何？若是平等，又何分仙道和魔道？”她的声音越来越高，眼神炽热，仿佛陷入癫狂。
“华影……”我高声唤她。
“滚，若是我下次见到你，一定会杀了你！”她转身飞走，我看着她的背影，瘦小却散发着强大的戾气。
6
再次面对妖兽的尸体的时候，我的心里满满的愧疚，因为这其中，有我们鴖（mín）族。
华影的祖母带着赤鷩族向我们道歉。
“无梦，对不起。”
我叹了口气，没有责备，也许她老人家更伤心，因为华影的身份，赤鷩一族已将她除名，华影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加之死亡的妖兽里也有赤鷩族，她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
浅离的伤口因为连续作战再一次崩开了，他的身上晕染出朵朵血花。我掀开他的衣服，斑驳的伤痕纵横交错，这是华影的羽毛化作风刃割伤的，伤口细长，却非常深。
我抚摸着他是伤口，法力凝聚在指尖，缓缓注入他是伤口，伤口的颜色变淡了一些。
“浅离，和我去一趟地府，我不能看着华影继续作恶下去，在魔道的深潭里越坠越深。”
浅离笑笑，“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我点点头，闭上眼，脑海里是华影如花的笑靥。
6
从地府回来后，听说诸魔之战的形式有了逆转，众魔已经退回了自己的领地。
妖兽，部分仙人及修真的人在凤凰族族长的带领下准备下一次战斗。
华影的祖母私下里找过我，问我可不可以放过华影一命。
我点头答应。
“无梦，不管华影做了什么，她都是我嫡亲的孙女，她我是老太婆心尖尖上的人啊。”她湿润了眼眶，我亦有些唏嘘。
几日之后，战斗再次开始，诛魔之众一鼓作气打入魔界。
我和浅离经过几个时辰的战斗，终于进入了华影的大殿。
我看她斜倚在红色的软塌上，手执夜光杯，慢慢地喝着杯里的酒，眼神却看着三步开外的寒玉棺，嘴里喃喃地叫着：“阿蓁，阿蓁……”
她看见我，轻轻地说：“无梦，你是来杀我的吗？”
“华影，回头吧！”我心疼地说。
“我不叫华影，我是卿卿！我从来没想过回头！”华影的声音变得尖锐，忽然起身，手指结印，召唤法力，一团黑色的烟雾攻向我们。
我手一挥，一团绿色的光芒抵挡住烟雾，而浅离，也乘机幻化出光刃，与华影缠斗起来。
华影的法力确实精进了太多，不过几十个回合，我和浅离应付得颇为吃力。
一把刀刃向我袭来，我全身一紧，看到华影咬了咬嘴唇，刀刃从我鼻尖略过，直击浅离心脏。
“不！”我大喊，眼泪滴落下来，华影的刀刃在浅离的心口处停住，而我幻化出的利剑已经插入她的胸前。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法力会瞬间消失？”华影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因为无梦刚刚使用的法力掺杂了从地府带来的‘离人泪’。”浅离回答道。
“离人泪？地府鬼魂因爱情流下的眼泪？”
“华影，你记得当初为了苏白，用三百年的功力换取羬羊的油脂么？后来是我把自己三百年的功力渡给了他，将你的法力换回来，最后又渡给了你。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你修行的法力有天生的克星，就是离人泪。你我虽有御火的本领，可是天道循环，注定一物降一物。”
“呵呵，原来如此，怪不得苏白醒来之后……我没有化成原形。”华影苦笑，嘴里吐出一大口献血，跌跌撞撞地走到寒玉棺前，她抚摸着棺盖，深情地看着里面的秦蓁，“阿蓁，魔神本来答应我，只要帮他打下天下，就复活你。是我无能……无法复活你，只能随你一起去了……咳咳……我马上就去陪你……”
“华影……”我奔到她面前，扶住她。
她一把推开我，“我不是华影，我是卿卿，阿蓁的……卿……卿。”
她倒下了，脑袋靠着寒玉棺，眼角落下一颗晶莹的泪。
我呆呆地看着一切，所有的事物仿佛定格在了华影死去的那一瞬。
“无梦……”浅离唤我。
我有些疲惫地看看他，“你先出去下，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和她道别。”
浅离没有离开。
“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只是想和她道别。”
他拍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
7
我蹲下身，用手拭去华影眼角的泪，泪水还带着她体内的温热，我倾身，在她的额前烙下一吻。
我从小就喜欢华影，但事情总有那么多的巧合，让我们擦肩而过。
她爱过苏白，爱过秦蓁，却没有爱过我。
小时候看话本，红红翠翠莺莺燕燕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有情人是否在一起。有一次，她翻到一册话本的最后一页，问我：“无梦，什么是殉情?”
我说：“殉情就是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那以后如果我死了，谁会陪我呢？”她陷入沉思。
我笑她胡说，以后要我们要修练，若能修得仙身，就不入六道轮回。心里却说：“如果不能修成仙，你不在，我绝对不会独活。修得成仙，不能有情，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
起身，我默默念动着咒语。
三昧真火从脚底燃起，逐渐蔓延至全身，灼热带着销魂蚀骨的痛吞噬着我的生命。隔着青色的火焰我看到寒玉棺里的秦蓁面容安详，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去地府说明来意的时候，地藏王菩萨带着我和浅离坠入阿鼻地狱。无边的黑暗和痛苦悲惨的咆哮中，我们看到了秦蓁的仙魂，各种刑罚在他身上轮番折磨，他淡定地承受，身上的金光昭示着他嫡仙的身份。
天子乃天帝之子，人间历练结束后，自会位列仙班，可是他为何会在此受苦？
“卿卿为我做了太多错事，我怕她日后魂归地府受太多的苦，我就代她受了。她若是无缘飞升，死后也不用坠入这黑暗的地狱。她多堕魔一日，我便在地狱多呆一日，她是我的劫，为她，我心甘情愿。”
“你可以托梦告诉她，或许她就不会在魔道越陷越深。”
“我试过，可是魔神在卿卿的身上设置了结界，我无法托梦给她。”
离开的时候，秦蓁交给我一个小瓷瓶，我看着他眼眶泛红，心知这“离人泪”便是他的眼泪，他这一生挚爱华影，连死后都尽力为华影清除她所犯下的罪孽。
如今华影已死，他也可以不用在地狱受苦了。
华影的罪孽虽有人带她受，可造就的杀孽终究还是让她的三魂七魄染了太多的杀伐之气，纵然转生，戾气也会促使她再度堕魔。
我能做的，就是用三昧真火将自己的修为和魂魄淬炼，然后灌入她的魂魄内完成彻底的净化，这样华影才能得到新生。这是凤凰族长告诉我的。
我们天生可以御火，想要淬炼修为和精魄，就需要自身反噬，忍受被火燃尽之苦。
离开地狱的时候，我对秦蓁说：“相信我，我会尽全力保护华影。”
疼痛铺天盖地而来，华影，我到死我也不想叫你卿卿，你只是我的华影，等你新生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了无梦……
8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射到小华山的时候，茂密的草丛里，安静地躺着几个鸟蛋。其中一个蛋壳逐渐裂开，摇摇晃晃走出一只小小的鸟儿。
我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头顶，眼神温和。
“啾啾！”她欢快地叫着，跳到我的手心里。
“哎呀，她真的重生了。”浅离惊叹道。
她是华影，一只彻底重新开始的赤鷩。
“还好凤凰上神在战斗之前给了我一颗神聚丹，”浅离道，“他交代我在你被三昧真火烧得快要灰飞烟灭之际服下它，不然，纵然华影重生，你也是见不到了。”
“可是诛魔之战后，我并未再见到上神。”我有些疑惑。
“上神为封印魔神，耗尽精血灰飞烟灭了。凤凰族元气大伤，目前百鸟之王是西王母身边的青鸟上仙。”浅离叹气。
我的内心也愈发难过起来，凤凰上神教我涤净华影的魂魄，我自愿牺牲换回华影，却还是承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此刻的华影已经从我的手心跳到肩膀上，一下一下啄着我的头发玩，我侧脸对她说：“华影，我永远不再离开你，可好?”
她歪着头看我，眨巴着清澈的小眼睛，然后用脑袋贴着我的下巴蹭蹭。
“他这样表示喜欢你。”浅离笑着说。
我亦温和地笑着回应他，华影，这一次，终究不再与你错过，我是你的无梦……
注：
1．《山海经·西山经》：又西八十里，曰符禺之山，其阳多铜，其阴多铁。其上有木焉，名曰文茎，其实如枣，可以已聋。其草多条，其状如葵，而赤华黄实，如婴儿舌，食之使人不惑。符禺之水出焉，而北流注于渭。其兽多葱聋，其状如羊而赤鬣。其鸟多鴖，其状如翠而赤喙，可以御火。
2.《山海经·北山经》：又北三百里，曰带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马，一角有错，其名曰䑏疏，可以辟火。
PS：
1.此篇与上一篇《山海经·赤鷩：堕魔》相关，主角无梦是与卿卿青梅竹马的鴖族。
2.此篇故事发生的时间是《山海经·蛮蛮：永世双生不相负》的五百年前，凤凰封印魔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