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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一步一步变成凡夫俗子

来源:华佗小知识

一 白龙

不是在刀记,而是在日日香牛庄,也就是江湖人的称二锅头古战场。看烟许久,深吸一口气,借火点烟。
当初高三还是高二,我喝红茶品到烟味就想去抽一根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该戒烟了。这次大二寒假,却破了例,这是为什么呢?我兄弟递给我,说“你说过的,这支烟很香。”
细细回想,我的确这么说过。刚戒烟后半年,经我手递了一支烟,白盒真龙,我当然不吸,但也横在鼻子上闻了一下,说道:“这支烟很香啊!”。
再之前和兄弟们,烟酒年华,喝熟了老板,30块钱能吃到60块钱的螺。由于后面也没什么悲剧,我是怀念且一点儿也不后悔的。但如今的我仅能抽这么一根,这几年内可能就这么一根。那段时光,那个我,也许是再也回不去了的。仅一口,我便把那段时光深深埋到肺里,本能地眯起眼,用牙齿将下唇轻卷。
好像是听到是有人叫我几声,才醒,仓促起立与来者碰杯,便又深坐回去。
没有好走的路,我想停下,但不知何时能停下。但知道了那个确切的停下的时刻,问题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而若是每次回去,都能接到一根烟,仅仅一根烟,那该多好,能有那么一刻,深海里流泪的抹香鲸又浮上水面。
但深航的自由,要付出很多才能获得的。比如既然选择了戒烟,克服了诸多自我设定的束缚,那就获得了不吸烟的自由。
戒烟容易,因为入戏尚浅而世人谓之然。而入戏颇深,世人没说不可以的,又何如呢?

二 归航

好吧,我并没有坐飞机。
倒是长江一块五的轮渡坐了几次。虽然小时候,也坐过船,但比不上城里的轮渡。初次坐轮渡,不免抱有jack和rose的幻想,不管是幻想还是幻想带来的动力,上船后就会逐步消退。也许能看到小朋友喊叫,“前进,前进!”。大概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上了船的小朋友。我靠在栏杆上上,轻夹手指。他们是不知道船要驶向何处吧?也可能知道,这样他们就可以认定自己的兴奋和激动影响着船的航向。念天地万物,应有指间一小截烟投江喂鱼。老鱼哥叼过了烟,随波逐流地沉沦。虽然它没有露脸,但我知道是这样的,因为只有鱼嘴才能吐出来的烟圈蘑菇一样开在水面。渐渐弹出的烟蒂像一辆破车,怎么拧油门,都感觉像是陷在沼泽里。
明月和江水照不到人,但路灯可以。下船已是天黑。 灯红酒绿又是新的江水,已经漫过了避雷针,所以就不存在相濡以沫,就算大家都挤在地铁二号线,摇摇晃晃地性冷淡。人群来去,就像喂鲤鱼,站在池边,还没撒下鱼粮,鱼就已经拥挤在池边,不管它是不是胖得像猪,也不管它平时是否欺负他鱼,都他妈平等,都他妈人权,都是嗷嗷待哺的雏鸟。这江湖之中,千年的文明还未能洗去鱼的本能。一头没有欲望的鱼,注定是虚弱地待在池塘另一边。陷入虚无者,就算有绳索,不去爬也是不能出来的。时代价值观的不连续和真空无可避免地给人以虚无感,还没能跟你好好聊聊天就得走了。
晚上十点,该散场的乐队在encore声中持续沸扬,我低着头,从第一排穿过人海游往出口,长出了腿,飞奔火车站,踩上归家的车,JoJo在我脑海里,定格为了完美的灯光下的形象。他们的歌依然奔跑在脑中,火车一轨一轨地打着拍子。
青春,乱吧乱吧。老司机不会怀着成人世界的理由去拒绝青春,去拒绝摇摆,因为老了。火车在既定的轨道上,南北穿梭。不拒绝,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远方,不应该成为束缚。火车一轨一轨地打着拍子。
晨光熹微,点点青峰倚窗相迎。 家。
看惯了广西山水,并不意味着别的不会让我心神荡漾。比如有一座破塔,名唤六合,外面一层破壳,里面都是水泥,连个灯也没有。慢慢转上,一层一层,一窗一窗地看。登至塔顶,每一眼和每一吸都滋滋地发酵着。当感觉时光流逝,他说:“好久没有这样出来过了”。他在几窗之外发呆,我们都没玩手机。他看之江无悔地奔腾东去,而我看秋山无愧地寂静落叶,不知道是因为转塔的善男善女和这座破塔的空气,还是因为他平时忙得没有空闲而现在我给了他理由发呆了一波,竟也有这样的感慨。再下去时,低处凡景也有趣起来。
太多的记忆承载在火车上,每次上车前都有不同的故事可讲,都有不同的心境。火车四年记录自己十六次。这个学期是否开心呀,是否想家呀,是不是又傻了点呀。为此,独自一人关掉手机坐车也无妨。这个学期总得来说开心的,够闲,躺着,阳朔狗一样,偶尔给大腿们卖个萌,绕绕弯路,讨厌期考,考期将近五分之一个学期,心痛,下次若破学院还这样,老子牵须一笑休,自信裸考三百年。
回到小镇,菜地上不可降解的垃圾更多,街道上车子更堵,天边一朵霾,偶尔投影在我的波心。奶茶店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来刀记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哎,但那又如何呢?刀记菜香,苟日香,日日香。 哥们儿给我递过一根烟,说,那,你喜欢的。我说,别儿,我已经回来了。

三 小潘

大三寒假,准备回家,这一年,我遇到了小潘。

小潘,即小潘烧烤,是广八路的小巷子里的馆子,每次我带一个新酒友过去,都会听到一句“你怎么不早点带我来”。

小潘那儿,很吵,都在说话。但其实都没在说话,只是在喝酒。只是寄希望于喝酒。也有小酌的,也只能怡情。喝不高,言不深,加个微信怎么样?大家都在心里想着未来。而我,灌下一口啤酒,对未来感兴趣吗?

只有清晨的西湖才是市民的西湖,其他都是游客的西湖。凑巧在午间西湖边,许久找了一个座位,开始欣赏,旁边的位置被一队妹子占领,也不嫌和我挤一起。被赶走,我是这种感觉。

我笔力不行,西湖等在我脑海里也已变形,不作描述。有人用词语精神家园,也有人用词语栖身之所。我不知道我的词语是什么。只是烦了厌了,就想想晨光里的西湖。

对未来感兴趣吗?不是很清楚。谁都有未来呀,而我,活呀活呀。没有伟大的欲望。弥天一滴水,何处是曹溪?清江一曲柳千条, 二十年前旧板桥。去他的未来。既然有肉,那就咬吧。

比如在离开西海时,我说,必经路上有缘再见。想着能再见,然而,这确实就是告别了。

雨在追赶着。四顾,天昏,山昏,海昏,天上的浪际线将我们吞噬,草浪阴沉驱逐群山,西海寒浪怒淘石岸。雨丝才到后颈,暴雨就哗地一下灌进后背。顶着疾风,我漆黑的雨衣战斧一样劈像骤雨,笔直而锋利。看不到尽头的公路。车子红着眼,在水障里出了又来。

病倒,叫车来接我们回西海。我不是迪安·莫里亚蒂。我说,享受在路上的最后的时刻吧,于是向湖去。而又突然大晴,草木如春,汽蒸如夏。而湖,以蓝宝石的闪耀昂首于青海高原。而接我们的车子也来了。他说,再看一眼吧。

后来,老街出现了一个不怪的怪人,左肩背着单肩电脑包并左手手提保温壶的怪人。

会去文理学部上一些晚课,有时也会在总图待到晚上。归途,偶尔逛去后门,偶尔会走进老街烧烤。老街的员工已认得他,因为可能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人,会一个人走进老街,点上一瓶勇闯天涯,一串青椒,然后坐在同一个位置。花上比一杯一点点还要少的钱,坐在窗边,用右手喝酒,用右手拈串,用右手买单。偶尔也会有另外一个他们也认得的人,从男寝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和这个人再点上一些串和一些酒。老街的员工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从男寝风风火火跑出来的这个人,是他大呕的背影,他们留下一桌没有动过的青椒和五花肉。那晚,楚江南打烊后,我们转战到老街。我没有钻到桌子底下猛地抱头痛哭,没有猛地拨打谁的电话然后猛地说些什么,没有猛兽从我心里跑出来,没有,我的脑子空空如也。悲哀,脑子里空空如也。我指着这1500cc的灰质白质,质问着,却没有回响。

小潘烧烤是我接触诸多新酒友,又告别诸多新酒友的地方。犹豫再三,还是在某张纸上写下“告别小潘”这样的词句。竟有些不忍,别了,小潘,别了。

我想我已不会再去小潘。

我是一个闲人,喜欢晒太阳,一直都是,一直以傍大腿为乐。我没想到我回来得那么晚,我没想到我会这么地辛苦,我没想到春运对我来说是如此地近。好想在楚江南再醉一次,告诉自己,可以回到小潘的。但我已经失去了那份胆量和勇气。三个小时的候车时间,我靠在人潮中,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位置为乐。把箱子来过来,没有位置,又把箱子拉过去,哈哈,又没有位置。想想还是得老实点,我的脑子现在空空如也,如果把塞满的疲和倦拿去的话。于是就蹲了个座位,趴在竖立着的箱子上睡觉。闹钟震醒我,我去A23检票口,在人潮的屁股下捡了个座位,又趴了会,上车。火车会一轨一轨地打着拍子。高铁,没有拍子,时速三百,时间却更漫长了。

刀记,小潘之前,楚江南之后。

人在变,漓泉纯生也在变。它对我来说已经太甜了,得上雪花勇闯天涯。这次有一台年轻人也坐在我身后,香火未断,作为刀记元老,我很欣慰。对未来感兴趣吗?也许吧。“也许吧”也许是我比较满意的一个回答。说也许,是因为,看我身后的那围年轻人,他们这会儿可是怎么也不在意什么未来地你一言我一语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