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心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他爱上了男生,他是同性恋。李昊祖上都是本本分分的人,没听过说哪位先人像他一样另类。
李昊今年17岁,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家里除了他以外,就剩下姐姐李默和已花甲之年的母亲。父亲前几年去世了,老人年过半百才有了这个儿子,临走的时候对这个小儿子一百个放心不下,除了不安心更多的是愧疚:自己走后,李昊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他年纪小小就得支撑起这个家。做父亲的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临闭眼握着老伴的手说:这孩子命苦,你们可要好好照顾他。
父亲生前是锁子厂的工人,看上了同一个厂上班的母亲,两人结婚后正赶上国企改制,厂子辞退了一大批工人。厂长说:厂子里养不下这么多人,没办法,只能委屈一部分人下岗。厂长仁慈,怕这两口子都下岗了,家里没法营生,孩子刚刚出生,正是要吃要喝要花钱的时候,两个人可以留下一个。于是父亲留下了,母亲就专心在家带孩子。
李昊出生的时候,李默已经18岁了。姐弟俩年龄相差太大,所以交流也比较少,不过这并不影响姐姐对李昊的关心。由于年龄相差太大,李昊和母亲在一起不像母子,反而像祖孙,和姐姐在一起倒像是亲亲的母子俩,小时候学校开家长会,都是李默代母亲去的。李默没有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就在本地一家小公司做文员,至今未婚,偶尔被逼着出去相亲,却没有合适的对象。据听说,李默当年爱学习,成绩也很好,考上重点大学一点问题也没有,可她主动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听亲戚邻里说,李昊刚出生,家里负担重,李默是因为这个弟弟才放弃上大学的。
父亲走后,母子三人生活虽然有点艰苦,倒也算平静,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大病大灾,日子也算过得去。可是最近,李昊发现他好像和别人有点不一样,他开始喜欢男生了。
刚上高中的时候,李昊也瞒着家里谈过一个女朋友,牵手时很紧张,亲吻时很兴奋,像每一个陷入爱情的男生一样,对于这个女朋友,李昊也疼爱有加。有一次李昊牵着女朋友的手走在大马路上,迎面撞上李默,李昊呆住了,想把女朋友介绍给姐姐认识,可是腿也迈不动了,嘴也张不开了,只是迅速把牵着女朋友的手抽回来,垂着头,等待姐姐的质问。可李默没有说话,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旁走开了。女朋友问他这女的是谁,他也没回答。
之后没多久,女朋友就跟他提了分手,说家里人知道了,怕影响学习。李昊接受了。可是从这之后,他对女生好像没了兴趣。有次和同班的几个男生一起打篮球,其中一个叫张然的男生摔倒了,李昊伸手去扶他,可张然的手一触摸到他的手,他就觉得浑身像过了电一样,突然内心开始柔软,看张然的眼神也开始朦胧,体内的荷尔蒙隐隐作祟,他竟然产生一种感觉:这就是爱情。
还有三天就要高考了,家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朋友、邻居、还有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轮番来李家做客,说是串串门,随便聊聊,其实就是想来给李昊加油鼓劲的,可又怕李昊紧张,只能随便找些说辞,母亲忙前忙后招待客人,姐姐也特地请了假,全家仿佛是如临大敌。李昊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书桌上堆满了书,他随手抽了一本英语单词书,躺在床上胡乱翻着,可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张然的影子,高考结束后,他们就有可能天各一方,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也不一定。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向张然告白。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张然的号码,编好短信:“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他想了想,全部删掉,重新编写:“可能我这么说会让你觉得无法接受,可是我喜欢你”。他摇摇头,又全部删掉,只发了一句简单的:“在干嘛?”
虽然短信内容就像平时聊天一样随意,可他还是很紧张。他把手机放在床边,眼睛盯着书,可是脑子却一片空白,两耳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接收张然的回信。
五分钟后,手机“叮”刚响了一声,李昊便抓起手机,果然是张然的回信:“还能干嘛,在家看书呗,家里人比我都紧张,非逼着我再复习复习。”
李昊心情稍稍平静点,回道:“我也是,亲戚朋友来了一大堆,看着就心烦。对了,你打算报考哪里?”张然回:“就我这成绩,就在本省吧,别人不挑我就行了,我哪有资格挑学校,能上哪就上哪呗。你呢?”
两个人就这么瞎聊着,可李昊却总心神不定,表白的冲动还是抑制不住。终于李昊下定决心,编好短信:“本来不打算说出来,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告诉你,我爱上你了。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可是没关系,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如果你跟我一样,那我们就报考同一所大学,如果你接受不了,那正好以后也不用见面了,省得尴尬。”李昊颤抖着双手,眼一闭心一横,按了“发送”键。这时母亲一边推门进来一边说:“昊昊,你大舅来了,出来陪你大舅坐会儿。”
李昊放下手机,不情愿地走出房间,脸上笑呵呵地,可心里却在嘀咕:真烦人,这马上就要高考了,来这么多人,不光影响复习,还给人制造紧张气氛。可客人终究是客人,没有不陪着的道理。李默和母亲在厨房准备饭菜。李昊陪着大舅还有几个不知道是谁的朋友说着话,可他的心里却还惦记着手机短信。
“也不知道张然收到是什么反应,他可能会当我开玩笑吧。说不定他和我一样,也是同性恋。万一他一生气,找人打我怎么办。要是他告诉别人我是同性恋怎么办。”李昊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冲动了,这种话是死也不能说的,怎么就这么控制不住自己呢,要是这个秘密被别人知道了怎么办,要是传出去被家里人知道可就完了。
李昊越想越坐不住,他冲回自己的房间,连母亲在后面说“这孩子怎么了”之类的话也听不到了。手机还躺在原来的地方,李昊抓起手机,屏幕上没有短信通知。“看来他吓坏了。”李昊一边想一遍打开短信,突然他松了一口气,笑了。屏幕上显示刚刚的消息发送失败。
李昊回到客厅,母亲正和大舅他们聊天,看他走过来,便说:“这孩子越大越没有礼貌了。”李默听到了,从厨房走出来说:“妈,别说他了,这两天就要高考了,别给他太大压力了。”说完,冲李昊笑了笑,李昊也冲她眨了眨眼,好像在说:“谢啦,姐。”
高考前这三天就是这么忙忙乱乱中过去的,亲戚朋友来来往往,也没心思复习,不过就算复习了,这三天时间也改变不了什么。对张然的情愫,李昊也决定压在心底了,或许以后有一天会说出来,或许永远都不会说,但现在一定不能冲动,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对家人的打击也一定不小。
高考结束后,李昊觉得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不仅是对高中三年辛苦的交代,更是对心底的感情的隐忍。填报志愿的时候,他选择了外省的学校,他想要离家远点,这样就算有一天他是同性恋的身份隐藏不住,也不用担心家里人的知道,就算被家里知道了,天高皇帝远,她们也只能认命,他也不用面对家人的伤心和难过。
成绩出来后,李昊果然遂了心愿,他被录取了。他拿着录取通知书,开始幻想自己全新的开始,或许他会压抑自己的取向,去选择一个姑娘谈恋爱,或许他会做回自我,大大方方的出柜。不管怎么样,他都将按自己选择的方式生活了。
这么多年来,母亲全身心照顾着他,她的最大心愿就是李昊考上大学,可现在她的心里突然之间空荡荡的,以后儿子离家读书,她年纪也大了,孤零零一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李默一直未嫁,就是怕母亲一人照顾李昊力不从心,现如今,李默也该面对自己的婚姻问题了。
这天,李昊正在房间整理这三年的书、学习资料和以前的日记,李默敲门进来了。李昊一边忙一边跟李默说:“姐,等我走后,你就赶紧相亲嫁了吧,别老为我操心了,感觉好像是我耽误了你一样。”李默笑了:“说什么呢,臭小子,姐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李默在书桌前坐定,招呼李昊道:“别忙活了,过来,我跟你交代点儿事。”
李昊停下手中的活,面对着李默,坐在床沿。李默说:“高考前,大舅来咱家那一天,我到你房间找水果刀,听到你手机响了。”李昊脑子“嗡”地一声,心想:“难道被姐姐看到了,怎么办?”李默接着说:“我拿起来一看,短信发送失败,本来想叫你进来,但看到你在陪客人,也就没叫了。”
李昊脑袋飞速旋转:“姐姐是见过张然的,她知道张然是男的,我该怎么解释呢,说是开玩笑,逗他的?还是说还有另外一个女的,也叫张然?又或者干脆承认了?”李昊手心潮潮的,额头也开始冒汗了,而且他能感觉到,此刻他一定是脸红到脖子根了。看自己这个状态,估计不用解释,姐姐也能明白三分了。
只见姐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他手里,说:“你的手机都用了这么多年了,修了坏坏了修,信号不好,信息也发不出去,以前家里是条件不好,如今你也考上大学了,姐姐送你一个手机,这款魅蓝3也不贵,只要599,移动、联通、电信都能用,而且信号好,通话质量高,你拿着用吧。”
魅蓝3.png李昊不可思议地看着姐姐,李默拍了怕他的头,没再说话便离开了。或许李默根本没有看到那条短信,或许她看到了,但她选择沉默,把人生的决定权交给李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