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诗的哲学意蕴
文/陈若雷
香客或驴友每到名寺宝刹,走到山门,就看到哼哈二将立于门前,靛面血口,立生恐惧,心中的妄念,立即被吓得缩了回去。待进入第一正殿,又看见四大天王,目怒髭张,刀兵相向,又被垒尖尖地惊吓一场。
如果在佛教寺院里,全都是这样面目狰狞的神像,那佛教就玩完了,人家都不敢去,就只得歇业。
可人家方丈聪明着呢。他等待人们侧身一看,只见迎面坐着一个挺着大肚、满脸堆笑的大佛爷彩塑,胖和尚笑得你周身暖意融融,心花怒放,让你立刻感到轻松,感到和谐,感到吉祥。
大肚和尚就是未来佛---慈氏弥勒佛。
一位叫青苔草色的博友,他看过若雷的《著名禅诗撷英赏析(上)》后,留言要若雷谈谈这首禅诗。若雷确实感佩他的悟性和佛缘,立马遵命,转过来来说说对胖和尚这首诗的心得体会。
前两年去访问过在浙江奉化雪窦寺的弥勒佛道场,此地离蒋介石先生的故乡溪口不远,山川钟灵,草木毓秀。唐代时,浙江出现一位肥头大耳、大腹便便,拖个大布袋到处化缘
的胖和尚。他俗姓张,名契此,号长汀子,奉化县大桥镇长汀村人。大家都称他为“布袋和尚”。有人问他佛法大义,他把布口袋往地上一放,笑嘻嘻地一言不发,问他为什么要把口袋丢在地上时,他又把布袋背在肩上,扬长而去。
当时有一智者若有所悟,解析说这是法师在点化人们,世间万事都可放下,万事都可包容,不必萦怀,不必烦恼;布袋又上肩,表明法师要人们用有为的心态,欢乐的仪容,面对社会大众,生平等心,成喜悦相,以天下苍生为念,普渡慈航,提起众生。
后来,布袋和尚在明州(今宁波)岳林寺灭寂前留下一偈说:
弥勒真弥勒,化身千百亿。
时时示世人,世人自不识。
大家这时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弥勒佛。
大肚胖和尚仅仅是他万万千法身之一罢了。
布袋和尚灭度前曾经作了首关于插秧的禅诗,他说: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心地清净方为道,退后原来是向前。
布袋和尚作的这首诗,描写了农夫插秧的平凡劳作。
语言非常朴素平直,但处处闪耀着禅机和哲理的万丈光芒。
尤其是最后点睛之笔:退后原来是向前!
有些年轻朋友也许还没看过农村插秧,若雷就罗嗦两句。农夫插秧时,是秧苗在手,插完一排,后退一步,等退完了,水田也就插完了。
农夫们的大踏步后退,实际上是在大踏步前进!
这首诗告诉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在人际关系中,在政界商战中,不要一味地锱铢必较,争强斗狠,有时不妨后退一下。
后退是一种境界。
后退是一种艺术。
后退与前进绝不对立。
后退甚至就是前进!
《后汉书 • 黄琼传》说:“峣峣者易折,皦皦者易污。”
这才是为人处世、事业成功的道理。
老庄有一比喻,非常值得玩味。
他说人身上什么最硬呢?
无疑是牙齿,可以啃骨头,也可以咬啤酒盖子;
他又说人身上什么最软呢?
无疑是舌头,软不拉几的。
但老庄说:最坚硬的,往往是最短命的。
谓予不信,请你看看周围的老人,一望无牙,全部下课,可舌头还好着呢。
一直到死,舌头都还像模像样地待在口中。
中国佛教是印度佛教与老庄哲学的有机结合体,当然会泛起玄学的万道毫光。
禅诗点亮了佛性的明灯,向善,灭恶,和谐,空灵。
禅师大德观察世界,往往与常人不同。诗中说:“低头便见水中天”,就是要我们虚怀谦卑,老老实实把头低下来,才可以真正地认识自己,认识世界。
有一位高僧說:“宇宙有多高?不過五尺而已!”
而我們這具六尺之躯,想生存於宇宙之間,只有低下头来。
成熟的稻子,稻穗总是垂下的。
要想认识真理,解脱自我,就必须谦躬,随时把头低下来。
他的一生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笑。
笑是他的信息,笑是他的禅影,笑是他的慈航。
他的笑激活了人类的本性,他的笑启发人类要和平。
有这样的未来佛,人好,心好,诗也写得好,芸芸众生,夫复何求?
四川眉州苏东坡先生,终日与佛印禅师相与,深悟禅理。东坡的《琴诗》,写于他宦途失意、频遭流放之时,但他没有一点颓废,没有一点消沉;他诗句初看奇峭,充满童真,但诗中到处都潜伏禅机,佛光干云。
他认为琴的发声,必须手指与琴弦间互动和合,才能有声。
这好比世间万物,必须因时空之会,才能缘生,过则缘灭。
若雷在拙博《对佛祖的感悟》中说过,佛典万千言,
但一言以蔽之,就四个字:缘生缘灭。
缘生,高兴;缘灭,也高兴。
苏东坡学士吟道: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
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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