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英译本中文化负载词的归化与异化

□ 王亦非（北京语言大学， 北京 100000）

【摘要】《围城》是钱钟书先生的著名长篇小说，其中出现了大量的文化负载词，它们构成了《围城》的一大特色。文章分析研究了《围城》英译本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策略：归化与异化，结合珍妮&茅国权译本中丰富而详实的例子对各种翻译策略和翻译手段进行了分析和论证。通过分析，本文认为译者综合运用了两种翻译策略，准确地还原了原文中的文化负载词，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原著的文化特色，促进了中国文化在世界的传播。

【关键词】围城；文化负载词；归化；异化

一、引言

钱钟书先生的著名长篇小说《围城》文化底蕴深厚，遣词幽默讽刺，小说中夹杂着大量的比喻、警句和双关语，读起来令人拍案叫绝。特别是有些表达为汉语所特有，这就给翻译造成了极大的困难（戈玲玲，何元建：2012）。对这样一部文化内涵丰富，语言又妙趣横生的作品而言，要想译出它的韵味，最大限度地保留小说中的中国文化特色，对翻译工作者而言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奈达认为，“掌握两种文化甚至比掌握两种语言还要重要”（Nida,1993），因此，本文将目光锁定在小说中的“文化负载词”上，从异化和归化译法为切入点分析珍妮·凯利和茅国权译本中具有中国文化特色词汇的翻译策略。

二、文化负载词及其翻译策略

尽管人类社会发展的大趋势是文化趋同，但是文化差异性依然存在，给跨文化交际带来了种种困难，由此也产生了可译性和不可译性的讨论。在汉英翻译实践中，文化负载词往往具有一定程度的不可译性（王银泉，2006），其翻译向来是一大难点。

1、文化负载词

Mona Baker认为，文化负载词是指原语所表达的概念在译语文化中并不为人所知，这一概念可以是抽象的，也可以是具体的；这些概念往往宗教信仰，社会习俗或者饮食相关（Mona Baker, 2000:21）。文化负载词往往是一个文化所独有的文化现象，如《围城》中提到的“李梅亭盯着孙小姐的旗袍看”中的“旗袍”，“辛楣和我对麻将牌不感兴趣”中的“麻将”，“沈子培写人字的捺脚活像北平老妈子缠的小脚”中的“小脚”，这类具体概念只在中国文化里存在。此外，文化负载词往往含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如“咱们没有举碗齐眉的缘分”中化用的“举案齐眉”，“以后飞机接连光顾，大有绝世佳人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风度”中引用“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皆暗含中国古代的历史典故。这些言简意赅的成语远非几个英文单词就能传达其丰富的内涵。要想译好这些文化负载词，就需要在不同的语境中运用不同的翻译策略，即归化和异化。

2、文化负载词的翻译策略：归化与异化

关于文化负载词的翻译，有归化和异化两种策略。Schuttleworth & Cowie对归化译法的定义是“The translation strategy in which a transparent，fluent style is adopted in order to minimize the strangeness of the foreign text for Tl readers.”（Schuttleworth & Cowie，2004:43）。归化译法的代表人物是翻译理论家Eugene Nida，根据其读者反映论，翻译要以译文读者为中心，译文要自然流畅，原文中任何有碍读者理解的东西都要加以处理，保证译文读者以最小的努力理解译文。Schuttleworth & Cowie对异化译法的定义是“A term used to designate the type of translation in which a TT is produced which deliberately breaks target conventions by retaining something of the foreignness of the original.”（Schuttleworth & Cowie, 2004:59）。异化译法的代表人物是Lawrence Venutti，他主张用异化译法打破文化交流中的帝国主义，实现不同文化之间的平等交流。其目的不是在翻译中消除语言和文化的差异，而是要在翻译中表达这种语言和文化的差异（郭建中，2000:188）。

换而言之，归化译法就是不打扰读者，让作者去接近读者，

而异化译法就是不打扰作者，让读者去接近作者。以下就以具体实例来分析珍妮译本中对文化负载词的归化和异化处理。

三、《围城》文化负载词翻译实例分析

据统计，小说《围城》中单是成语就接近300个，文化负载词更是信手拈来。笔者挑选了译文中体现归化和异化策略的具体案例，对其进行归类和分析如下：

1、异化

为了保留小说中原汁原味的中国文化，促进中西文化互渗，译者主要采取了异化的策略，其中主要包括音译，直译以及直译并加注的具体处理方法。

（1）音译

音译在朗文当代词典中的解释是write a word，name，sentence，etc. in the alphabet of a different language or writing system（Longman Dictionary of Contemporary English，1998），故此，要想在无法实现原语和译语的对等时保留原语的文化特色，尤其是在翻译人名、地名以及新词时常常使用音译法（方梦之，203:96）。事实上，对于具有浓郁民族语言特色而且在目的语文化中又属于意义空缺的汉语词汇采用汉语拼音拼写方式作为音译处理不但由来已久，而且不胜枚举，如Tofu、Kongfu、Kowtow等等。《围城》英译本中文化负载词音译的例子有：

例1. 人名- 鸿渐把辛楣的橡皮热水袋冲满了，给她暖胃。（钱钟书，2003:3）

Hung-chien filled Hsin-mei’s rubber water bottle and gave it to her to warm her stomach.（钱钟书2003:365）

例2. 新词-这是七月下旬，合中国旧历的三伏，一年最热的时候。（钱钟书，1980:1）

It was toward the end of July，equivalent to the“sanfu”period if the lunar calendar-the hottest days of the year.（Kelly and Mao，2003:155）

（2）直译

Newmark给直译下的定义是：“The SL grammatical constructions are converted to their nearest TL equivalents but the lexical words are again translated singly，out of the context.”（Newmark，2001:46），可以看出，直译在传达原文内容的同时也保留了原文的语言形式和语言特色，以便目标语读者能够从直译带来的“陌生感”中体验和欣赏源原语文化，以此达到跨文化交流的目的，因此直译可以说是实现异化翻译最重要的手段之一。为了忠实地将中国文化介绍给西方读者，译者大量采取了直译的方法：

例3. 送给女人的东西,很少是自己的,拆穿了都是借花献佛。（钱钟书，1980:79）

Gifts to women are rarely one’s own；it’s nothing more than borrowing flowers to offer to Buddha.（Kelly and Mao，2003:76）.

例4. 也许还有一堆“亡羊补牢，教学相长”的教训。（钱钟书，1980:217）

There might even be admonitions about“Repairing the fold after the sheep are lost.”（Kelly and Mao，2003:210）

在例3中，“借花献佛”在中文例比喻用别人的东西做人情，译文保留了“flower”和“buddha”的意象，独特地反映了中国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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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岁月史上的宗教信仰，使译语读者很容易就能从字面意义中推测其比喻义。例4中，英文里有一句谚语和“亡羊补牢”相类似：Lock the barn after the horse is stolen，但是二者的侧重点不一样。“亡羊补牢”强调出了问题以后想办法补救，可以防止继续受损失，颇有“Better late than never”之意，但是对应的英文谚语却强调在灾难出现后再去补救已经为时已晚，因此，译者在这里采取的直译法不仅忠实，而且独到。

（3）直译加注

直译法的重要性固然无可争辩，但有时也需要补充相应的文化背景，帮助目的语读者更好地了解原语文化。以下是译者在直译的同时进行文外加注的例子：

例5. “我你他”小姐，咱们没有“举碗齐眉”的缘分，希望另有好运气的人来爱上您。（钱钟书，1980:46）

We just weren’t meant to“raise the bowl to the eyebrows.”（Kelly and Mao，2003:46）

Note：A play on the expression“Raise the tray to the eyebrows”，which connotes mutual respect between husband and wife.

例6. “这不是吃菜，这像神农尝百草了。”（钱钟书，1980:68）

That’s not eating，that’s more like the Divine Farmer testing a hundred varieties of herbs.（Kelly and Mao，2003:68）

Note：A legendary emperor of China（2838-2698BC）supposed to have introduced agriculture and herbal medicine to China.（Kelly and Mao，2003:361）

2、归化

尽管异化翻译策略是使目标语读者感受原语文化最重要也最直接的翻译策略，但有时过多的异化会对读者的理解带来阻碍，因此译者也采取了归化策略作为补充。其中主要包括意译、释译和套译的处理方法。

（1）意译

Newmark对意译的定义是：Free translation reproduces the matter without the manner，or content without the form of the original. Usually it is a paraphrase much longer than the original，a so-called intralingual translation，often prolix and pretentious，ad not translation at all.（Newmark，2001:46）。可以看出，意译重在传达原文的内容，而不注重原文的语言形式和语言特色。当原语与目标语之间存在文化空缺时或者当采取直译的方法会引起文化误读时，往往采用意译的方法。以下是《围城》中文化负载词意译的例子：

例7. 希望两位马到成功。（钱钟书，1980:156）I wish you immediate success.（Kelly and Mao，2003:148）例8. 但那些有女儿要嫁他的人，忘不了他的演讲；猜想他在外国花天酒地。（钱钟书，1980:38）

Those interested in making him their son-in-law，however，could not forget his lecture，and they assumed he had led a life of profligacy while aboard（Kelly and Mao，2003:39）.

（2）增补

所谓增补是“在准确理解原文的基础上增添必要的词汇”（钟述孔，1997:94）。中英语言差异的背后是历史和文化的差异，中文里的俗语和成语往往短小精悍，原语读者丰富的背景知识有助于其快速理解其中之意，但不了解背景知识的译语读者往往一头雾水。因此对文化负载词进行增补，在翻译时增添必要的词汇，有助于译语读者更好地理解原文。如：

例9. 李先生叹惜他衣锦夜行。（钱钟书，1980:155）

Li lamented that it was as unnecessary as wearing brocaded clothes at night（Kelly and Mao，2003:147）.

例10. 曲尽文书科王主任所谓“顺水推舟”之妙，王主任起的信稿子怕也不过如此。（钱钟书，1980:117）

What Chief-secretary Wang called as naturally and effortless as

“pushing a boat down stream.”The letters Wang himself wrote were probably no better than this（Kelly and Mao, 2003:111）.

“衣锦夜行”，“顺水推舟”对于原语读者而言很容易理解，读者只需凭字面之意便可推测出该词的内涵，但对于译语读

2015年06月下者而言则不是这样，因此译者对其进行了增补，在准确翻译的同时，增添了“unnecessary”，“naturally and effortless”，看似画蛇添足，但其实非常必要，通过必要的增补，才能使译语读者在看到这些译文时具有和原语读者相同的反应。

（3）套译

套译亦称替代，Mona Baker认为，将原语中的表达替换为译语里文化内涵相似的表达，不仅使译文对于目标语读者而言更易理解，且使译语读者获得和原语读者相同或相似的阅读效果（Baker，2000:31）。现实中，只有一小部分中文表达在英文中有对应项。《围城》英译本中的套译例子有：

例11. 他只等机会向她声明并不爱她，恨自己心肠太软，没有快刀斩乱麻的勇气。（钱钟书，1980:86）

He，on the other hand，was waiting for a chance to explain that he did not love her，and wished he weren’t so tenderhearted and could be courageous enough to cut the Gordian knot（Kelly and Mao，2003:81）.

例12. 夏天哪里有杏花水仙花，你是纸上谈兵。（钱钟书，1980:142）

Where would you get apricot blossoms or narcissus in the summer？You’re nothing but an armchair strategist（Kelly and Mao，2003:135）.

在例12中，cut the Gordian knot表面意思是“斩断戈耳迪之结”，其实是来自古希腊罗马的一个典故，其隐含义为to solve a complicated difficulty by quick and drastic action，而中文里的“快刀斩乱麻”也是形容采取坚决有效的措施，很快解决复杂的问题；例12中，“纸上谈兵”比喻空谈理论，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而英文中armchair strategist也有相同的比喻义，因此译者在这里都进行了套译。

四、结论

随着殖民时代的结束，各国之间的文化交流日趋频繁，翻译的作用日益凸显，翻译研究也不再仅仅局限于语言学分析和文本对比，而是更加注重翻译中的文化因素。文化负载词是一国语言中最独特的文化现象，准确地还原文化负载词对于加速文化对话、促进多元文化并存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归化和异化是翻译文化负载词的必要翻译策略，二者相辅相成，相互补充，保证在目的语文化中有效地再现原语文化。《围城》的珍妮·凯利与茅国权译本对于文化负载词采取了不同的翻译策略，包括音译、直译、意译、增补与套译，在不影响读者理解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原著的文化特色，从而使得英译本完成了其文化交流的使命，促进了中国文化在世界的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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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英译本中文化负载词的归化与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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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亦非

北京语言大学,北京,100000青春岁月

BLOOMING SEASON20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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