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部分积累制养老保险制度析

第１９卷　第１期　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Ｖｏｌ＿ｌ９　Ｎｏ．１　２００６年２月　Ｗｕｈａ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Ｅｄｉｔｉｏｎ）　Ｆｅｂｒｕａｒｙ　２００６　我国部分积累制养老保险制度析　尤　琛　（苏州大学社会学院，江苏苏州２１５０２１）　摘要：从养老保险基金的现收现付制和完全积累制的两种基本筹集模式优缺点比较着手，分析了我国养　老保险制度转轨后实行的所谓的部分积累制，对实行这一制度后所产生的“空账”问题做出客观评价。并　提出了解决对策。　关键词：现收现付制；完全积累制；部分积累制；空账　中图分类号：Ｆ８４０．６１　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６７１—６４７７（２００６）０１—００８４一Ｏ４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进程不断加快，大多数的　社会保障机构按所需支付的保险金总额进行社会　工业化国家所采取的传统的现收现付的养老保险　筹资。这种筹集模式一般是先作出当年或近几年　制度出现了支付危机。因此从２Ｏ世纪８０年　内需要支付养老保险的费用预算，然后按照一定　始，各国纷纷开始进行养老保险制度的改革，最彻　比例分摊到参加养老保险的单位和个人，当年提　底的一种改革方案是以基金制取代现收现付制，　取当年支付。这种方式的特点是简便易行，也可　即实现养老保险制度的转轨。而我国为了解决人　以避免物价上涨而造成基金贬值的危险。其缺点　口老龄化的问题以及作为国有企业改革的一　则是缺乏稳定性，难以应付突发的经济波动，而且　项配套措施，从２Ｏ　１　纪９０年始也进行了养　没有长期规划，随着保障总量不断增加，可能出现　老保险制度的改革，所采取的方案是由传统的现　企业、国家负担过重的难题，无法应对人口老龄化　收现付制养老金计划制向部分积累制养老金计划　所带来的问题。　制过渡。但是，两种不同形式的养老金计划之问　完全积累制是一种以远期纵向平衡为原则的　的转换必然存在一个由谁来支付转轨成本的问　基金筹资方式，其实质是个体一生中的代内收入　题，而正是在两种年金制度的转轨成本不是由政　再分配制度。这种筹集模式要求对未来较长时间　府承担而是由后代人实际支付的情况下，个人账　的社会经济发展状况和个人资料进行宏观分析，　户才会出现“空账”现象。而近年来对于是否应该　在此基础上预计保障对象在保障期间内所需享受　以及如何做实个人账户“空账”的讨论也日益增　保障待遇的总量，再按一定比例将提供保障待遇　多。本文认为最快捷、最省事的解决办法是允许　所需的费用分摊到保障对象的整个投保期间，并　空账存在，实现空账的代际转移。　对不断提取而已经积累的保障基金进行有计划的　管理和运营。这种方式充分体现了基金的储备职　能，是社会保障有一个较为稳定的经济保障，因而　、现收现付制和完全积累制　不会出现寅吃卯粮、人不敷出的问题。但是长期　测算和科学管理的专业性很强，特别是在实行保　在筹集养老保险基金上，根据对平衡原则的　障的初期就要产生大量储备金，难度很大。并且还　不同理解，有两种基本方式：现收现付制和完全积　得考虑基金保值增值的投资安全和可能遭遇通货　累制。［　膨胀等各种问题，面临着时间长和国际政治经济　现收现付制是一种以近期横向收支平衡为指　环境变动的风险。另外该制度强调的是个人责　导原则的基金筹集方式，以规定收益方式实施，由　任，不具有再分配功能，无法实现社会保障的公平　收稿日期：２００５－０９—２ｌ　作者简介：尤琛（１９８２一）．女，江苏省无锡市人，苏州大学社会学院社会保障专业硕士生。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１期　尤琛：我国部分积累制养老保险制度析　·　８５　·　目标￣Ｅ２２　从上面对两种基金筹集方式的简单介绍中，　我们可以看到由于两者依据的平衡原则不同，具　体操作上是大相径庭。从两种方式的实施情况来　看，也是各有利弊，在一定程度上，两者的优缺点　是可以互补的。于是一些国家包括中国在内，考　虑兼容近期横向平衡和远期纵向平衡的部分积累　的基金筹集方式，希望可以吸收现收现付和完全　积累两种方式的优点，而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各自　的弱点。　二、我国的部分积累制养老保险制度　我国原有的养老保险制度属于“现收现付”模　式，即将当年所收保险费全部用于支付当期应付　养老金，没有养老金的积累，并且由企业而非国家　来承担直接责任。但是面对人Ｅｌ老龄化的发展趋　势，以及企业在参与市场竞争中背负着不同的养　老包袱而造成的不公平竞争，我国必须改变这一　旧的制度，实施有积累的养老保险制度。　建立一个能够兼顾公平与效率的养老保险体　系本身就非易事，而且在一个长期实行以企业为　基础的计划经济的国度里，从不计成本的福利体　制转变到有内在约束的似乎就更加困难。就　中国目前的情况而盲，在给定的历史条件下，国家　和社会对于以公有经济部门职工为主体的城镇居　民的基本养老保险的责任绝对不可能推脱。无论　采取什么样的新制度，都必须花费与保障老年人　生活水平的需要相适应的巨额资金。因此，问题　仅是如何尽可能地提高效率，降低成本。而部分　积累制因其从理论上对相关各方都具有较完整的　激励和约束机制，自然地成为首选。因此，我国从　２Ｏ世纪９Ｏ年代初开始了城镇养老保险制度改革　的探索。　１９９３年，在十四届三中全会的决定　中，首次提出了“社会统筹与个人账户相结合”的　原则。１９９５年３月，发布了《关于深化企　业职工养老保险制度改革的通知》，进一步明确了　社会统筹与个人账户相结合的改革方向。１９９７　年７月，颁布了《关于建立统一的企业职　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决定》，确定了社会统筹与　个人账户相结合（即统账结合）的养老保险。　“统账结合”从理论上讲是引入了个人账户基金　制，开始了养老保险制度的转轨。但由于在实践　中，执行者默许了现收现付制社会统筹账户　的赤字向个人账户透支，实行“统账结合、混账管　理、空账运行”的方式，因而个人账户基金并未通　过资本市场的投资积累起来。因此“统账结合”只　是名义上的部分基金制。“统账结合”下的养老保　险制度，通过引人个人账户，把养老待遇的发放由　受益确定型转变为缴费确定型，由于个人账户的　“空账”运行，并未改变由下一代人负担上一代人　养老金的现收现付制的本质，因此被称为名义缴　费确定制。２０００年１２月，召开全国社会　保障工作会议，下发《关于完善城镇社会保障体系　的试点方案》。要改变社会统筹与个人账户相互　连通的状况，实行个人账户实账运营，保持企业缴　费水平不变，同时采取调整财政支出结构等措施　补充社会保险基金，做到不增加企业负担，不降低　离退休人员待遇。至此，我国的养老保险改　革的目标是建立部分积累制，即由社会统筹和个　人账户两个部分组成，其立意是充分吸收现收现　付制与完全积累制这两种筹集模式的优点，同时，　避免二者在制度设计和运行中存在的弊端。　从理论上来讲，部分积累制兼顾了现收现付　制的再分配功能，同时又体现了完全积累制自我　保障的特点，主张建立个人账户体现了“个人应该　承当更多的责任”这样一种理念，激发了个人在社　会保障中的积极性ｏ　Ｅ３３筹集的资金用于保障全民　的基本生活需要，个人账户上的积累用于个人未　来的需要，目的是提高退休人员的生活水平，这样　既体现了公平，又兼顾了效率。并且它在管理上　具有一定的优势。它具有较大的灵活性，现收现　付与完全积累相结合，使该模式的资金储备比较　全面，不必完全筹足资金，管理者可视情况而定；　对供款率也可根据储备和实际需要进行调整，而　且，面临的阻力也比较小。这样，一方面避免了完　全积累制在长期中面临的巨大风险，另一方面缓　解了现收现付制中存在的缺乏储备以及代际问负　担不均的问题，这对于度过老龄化危机具有一定　的积极意义。　然而，这些优势仅仅是从理论上来说是存在　的，在实际操作中，部分积累制的立意虽好，但执　行起来难度却很大。既要对现收现付制短期平衡　做预算，同时也要对基金制的长期运作进行规划，　无疑会增加管理成本。特别是如何对制度中两个　组成部分进行比例划分更是一个难点问题。而且　部分积累制在兼容了现收现付制和完全积累制优　势的同时也无法避免的包含了二者各自的缺点，　这些对部分积累制的制度设计本身提出了更高的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　８６　·　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２００６年第１９卷　要求。　透支的办法，实际上是用未来的基金风险减轻当　前的基金压力。这种状况发展下去，养老保险制　三、我国部分积累制养老保险制度存　度将面临严重的财务危机，并影响到我国实施不　在的问题　去年全球社会保障大会在中国举行，会议期　间中国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郑斯林透露：我国　虽然早已确立了社会统筹与个人账户相结合的模　式，但为了保证当期养老金支付，统筹基金和个人　账户基金一直混账运行，统筹部分透支了个人账　户基金，并未形成实际的基金积累，养老保险个人　账户空账近６　０００亿元。Ｌ４　这６　０００亿元正暴露了　我国现行保险制度的设计存在着很大的缺陷。　第一，我国一直以来都是实行现收现付的养　老保险制度，此时要转而实行部分积累的养老保　险制度势必要涉及到一笔历史债务由谁支付的问　题。从理论上分析，支付过渡成本有两条可能的　途径：一是代际转移支付；一是国家公共财产的转　移支付。如果按照目前我国不承担过渡成　本，则只有通过企业缴费所形成的统筹基金来支　付退休职工的养老金。但是企业目前的缴费率已　经居高不下，企业有限的资金动员能力实际上将　难以保证现行计划的财务可行性。换言之。现行　制度在养老金资金供给与需求之间所形成的缺　口，实际上只能通过现行制度内的转移支付亦即　挪用个人账户基金来填补，其结果使个人账户成　为“空账”（或名义账户）。个人账户的“空账”对现　行年金制度的最大威胁是，它使现行制度在保留　混合制外壳的前提下，却使其已经畸变为名副其　实的现收现付制。　第二，中国在设计养老保险制度方案时，对历　史债务问题估计不足，选择了先搞个人账户空账，　再逐步补实的思路。历史债务的存在，使我国新　养老保险制度的正常运行面临着很大的压力。我　国养老金方面的历史债务超过至少在３万亿元以　上，有的学者估算甚至超过１ｏ万亿元。目前的问　题是，养老保险基金的名义征收比例（超过了国际　上２Ｏ　的标准线）已经很高，企业负担过重，继续　提高养老保险基金征收比例的办法十分困难。但　是养老保险金的支出压力与１７俱增。实行新制度　的第二年（１９９８年），社会养老保险基金出现了收　（１　４５９亿元）不抵支（１　５１１．６亿元）的状况。　１９９９年养老保险收入略大于支出，积累数量很　少，个人账户只能是空账ｏ　ＣＳ］这种向个人账户基金　久的部分积累制养老保险模式的可持续性。　第三，由于历史债务过渡成本的存在和对问　题的估计不足，又没有明确有准承担这一责任，因　此必然地加重了当代人的养老负担。国内外都早　就有学者提出，将这两种方式简单地捏在一起，实　际上就是要使现在在劳动年龄的人既要为现在的　老人养老作出贡献，又要为自己将来的养老作储　备，这样的双重负担是现在的这几代人所承受不　起的　从以上的这些分析可以看出，部分积累制并　不是现收现付制与完全积累制的简单相加　我国　所实行的部分积累的养老保险制度并没有按照当　初的立意去发展，即并未能充分发挥现收现付制　和完全积累制这两种筹集模式的优势，更不用说　避免弊端了。没有在个人账户中形成实际的基金　积累，也就无法按照完全积累制下的基金运行机　制使个人账户基金保值增值，也就无法对抗人口　老龄化给养老保险基金带来的压力。　四、解决“空账”问题的对策　由于制度设计本身存在的问题。“统账结合”　的养老保险模式从一开始就面临着“空账”问题，　到１９９７年，空账规模为１４０亿元，１９９８年增长到　将近４５０亿元，ｌ　９９９年则已经超过了１　０００亿元。　同时，从２Ｏ世纪９Ｏ年代中期开始，部分省市开始　出现养老保险当期收不抵支的问题。到１９９８年，　这个问题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全国性的问题。当年　的赤字是５２．６亿元，１９９９年超过了１００亿元，到　２０００年上半年这个数字又增加了１３亿元。【６　要　填补这些“空账”，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由　国家财政来承担这一责任，即承担历史债务；一是　让“空账”继续存在，实现空账的代际转移，发挥个　人账户积累资金对共济部分的调剂作用。　我们首先来看第一种方法，由动用国家　财政来填补窟窿。１９９８年，全国补发了历年拖欠　的养老金共计３Ｏ亿元（一说５Ｏ亿元），使仍被拖　欠养老金的退休人员人数减少到２５万人左右。　１９９９年下半年，为帮助财政困难的老工业基地和　中西部地区补发过去拖欠的养老金，财政又　安排了７６亿元资金。但是，到了２０００年上半年，　全国仍有拖欠养老金的现象。金额为１４．５亿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１期　尤琛：我国部分积累制养老保险制度析　·　８７　·　元。［６］而事实上，如果不想用财政的钱来彻底　是使现收现付制和完全积累制优点相结合的需　解决“空账”问题的话，这样的填补也是于事无补　要。如果将二者隔离，就不能实现两种制度的有　的。并未打算对历史债务完全负责，在财政　效结合，只能成为两种制度的折中。事实上，从基　不弥补缺口的情况下，出现个人账户空账是难以　本养老保险最终由信用来保证兑现这一性质　避免的。　来看，进行个人积累基金的统筹管理也是合情合　那么我们只有采用第二种方法，也是最快捷、　理的。［６］　最省事的解决办法，即允许空账存在，实现空账的　代际转移。这样，个人账户就相当于用来应付共　济部分和支付已退休个人账户部分的风险准备　［参考文献］　金，即与现收现付方式相比，多了一个风险调剂和　［１］林义．社会保险基金管理ＥＭ］．北京：中国劳动社　缓冲机制。由于个人账户资金是通过逐年积累和　会保障出版社，２００２．　分散支付的方式运转的，并不需要一次支付，因此　［２］穆怀中．社会保障国际比较ＥＭ］．北京：中国劳动社　定范围内空账的存在并不会带来支付困难，即　会保障出版社，２００２．　［３］汤普森．老而弥智——养老保险经济学［Ｍ］．孙树菡　定的个人账户资金可以通过拆借或其他方式用　译．北京：中国劳动社会保障出版社，２００３．　于抵补社会统筹的阶段性缺口，使空账在代际之　［４］唐钧．６　０００亿的“空账”究竟意味着什么？［ＥＢ／　间或代内转移。通过空账的这种转移，也可以在　ＯＩ　］．ｈｔｔｐ：／／ｗｗｗ．ｃｃｆｏｒｕｍ．ｏｒｇ．ｃｎ／ａｒｃｈｉｖｅｒ／？ｔｉｄ　定程度实现养老基金在不同寿命、不同代际之　１１９９６．ｈｔｍｌ，２００５—０６一ｏｓ／２ｏｏ５—０８—１ｌ－　间的调剂。不过，存在空账的最大问题是这部分　Ｅ５３　陈佳贵，吕　政，王延中．中国社会保障发展报告　空账资金不能取得利息收入，或者说记账利息要　（１９９７—２００１）［Ｒ］．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由来补贴。但与保持实账、共济缺口由财政　２００１．　负担相比，在允许空账存在的情况下，只负担　［６］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社会保险研究所．世纪抉择——　补贴利息。显然负担要轻一些。如果允许空账存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构架［Ｍ］．北京：中国劳动社会保　在并平稳实现代际转移，就需要对个人账户积累　障出版社，２０００．　基金实行统筹管理，建立起共济基金和个人账户　之间余额互补的正常机制。建立这种正常机制也　（责任编辑　高文盛）　Ａｎ　Ａｎａｌｙｓｉｓ　ｏｆ　Ｐａｒｔ　Ａｃｃｕｍｕｌａｔｉｏｎ　Ｆｏｕｎｄ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Ｐｅｎｓｉｏｎ　Ｉｎｓｕｒａｎｃｅ　Ｓｙｓｔｅｍ　ｉｎ　Ｃｈｉｎａ　ＹｏＵ　Ｃｈｅｎ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Ｓｏｃｉｏｌｏｇｙ，Ｓｏｏｃｈｏｗ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ｕｚｈｏｕ　２　１　５０２　１，Ｊ　ｉａｎｇｓｕ，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Ｃｏｍｐａｒｉｎｇ　ｔｈｅ　ａｄｖａｎｔａｇｅｓ　ａｎｄ　ｄｉｓａｄｖａｎｔａｇｅｓ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ｔｈｅ　ｃａｓｈ—ｐａｙｉｎｇ　ｓｙｓｔｅｍ　ａｎｄ　ｔｈｅ　ｆｕｎｄｅｄ　ｓｙｓｔｅｍ，ｗｈｉｃｈ　ａｒｅ　ｔｈｅ　ｔｗｏ　ｂａｓｉｃ　ｆｏｒｍｓ　ｏｆ　ｔｈｅ　ｐｅｎｓｉｏｎ　ｉｎｓｕｒａｎｃｅ　ｆｕｎｄ，ｔｈｅ　ｔｈｅｓｉｓ　ａｎａｌｙｚｅｓ　ｔｈｅ　ｐａｒｔ　ａｃｃｕ—　ｍｕｌａｔｉｏｎ　ｆｏｕｎｄａｔｉｏｎ　ｗｈｉｃｈ　ｉｓ　ｐｕｔ　ｉｎｔｏ　ｐｒａｃｔｉｃｅ　ａｆｔｅｒ　ｔｈｅ　ｐｅｎｓｉｏｎ　ｓｙｓｔｅｍ　ｔｒａｎｓｉｔｉｏｎ　ｉｎ　Ｃｈｉｎａ，ｅｖａｕｌａｔｅｓ　ｔｈｅ“ｅｍｐｔｙ　ａｃｃｏｕｎｔ”ｅｍｅｒｇｅｄ　ｆｏｌｌｏｗｉｎｇ　ｔｈｉｓ　ｓｙｓｔｅｍ　ａｎｄ　ｐｕｔｓ　ｆｏｒｗａｒｄ　ｓｏｍｅ　ｗａｙｓ　ｔＯ　ｓｏｌｖｅ　ｔｈｅ　ｐｒｏｂｌｅｍ．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ｃａｓｈ—ｐａｙｉｎｇ　ｓｙｓｔｅｍ；ｆｕｎｄｅｄ　ｓｙｓｔｅｍ；ｐａｒｔ　ａｃｃｕｍｕｌａｔｉｏｎ　ｆｏｕｎｄａｔｉｏｎ；ｅｍｐｔｙ　ａｃｃｏｕｎ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