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高飞
6月13日，在经历了60天的挣扎与煎熬之后，中兴通讯终于同时在A股和H股复牌。
与预料中的一样，H股当天下跌41%；迄今为止，A股已连续三个交易日都一字板跌停。虽然之后碰上端午节假期，但可以肯定，假期上来，中兴通讯股票止跌仍然需要一段时间。
尽管复牌并不意味着中兴通讯翻过了危机一页，但至少让中兴通讯认为风险已经在可控范围内，已经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刻，元气正在缓慢恢复之中。
美国解除禁令的苛刻条件
禁令是暂时解除了，但美国并没让中兴通讯日子好过。已经在恢复经营生产的中兴通讯，付出的代价是昂贵的，沉重的——美国禁令的解除有太多附加条件。
据中兴通讯6月12日晚间公告称，公司和全资子公司深圳市中兴康讯电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兴康讯）与BIS（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达成《替代的和解协议》（以下简称《替代协议》），以替代中兴通讯于2017年3月与BIS达成的《和解协议》。
根据《替代协议》，中兴通讯要支付合计14亿美元民事罚款，在BIS签发6月8日命令后60日内一次性支付10亿美元，以及在BIS签发《替代命令》后90日内支付在监察期内暂缓的额外的4亿美元罚款。
罚款并非唯一处罚，给中兴通讯造成更大困扰的是，美国在《替代协议》签发30日内要求中兴通讯更换上市公司和中兴康讯的全部董事会成员及现任副总裁及以上所有高管，并禁止中兴通讯及其子公司或关联企业再聘用上述人员。
如果对号入座，根据《替代协议》，中兴通讯上市公司及中兴康讯的董事会和高管成员几乎被一锅端，包括董事长殷一民、副董事长栾聚宝、张建恒等董事会全体成员，总裁赵先明，执行副总裁庞胜清、熊辉、邵威琳（兼财务总监）、张振辉、徐慧俊、董秘曹巍等高管成员，都在被要求解聘之列。这种高层人事地震，造成的巨大影响，恐怕让中兴通讯难以在短时期内恢复元气。
以后中兴通讯还要置身于美国“天眼”监管之下。BIS做出自其签发2018年6月8日命令起为期十年（以下简称监察期）的新拒绝令。在中兴通讯遵守协议和2018年6月8日命令的前提下，新拒绝令在监察期内将被暂缓执行，并在监察期届满后予以豁免。根据《替代协议》，中兴在BIS签发《替代命令》后30日内自费聘任一名独立特别合规协调员，负责协调、监察、评估和汇报中兴通讯及其全球子公司或关联企业，在监察期内遵守1979年《美国出口管理法案》、条例、协议和《替代命令》的情况，并平等向中兴通讯总裁和董事会、BIS汇报。
或许美国禁令从开始到暂时解除是将近60天，但后续系列限制条件和措施给中兴通讯带来的冲击和影响将是长期的，深远的。所以，美国禁令的暂时解除并不意味着中兴通讯的危机烟消云散了。
那么多钱被罚，是个啥概念？
根据《替代协议》，中兴通讯此次要新缴纳10亿美元的罚金，同时在第三方账户存放4亿美金保证金，加上之前的8.92亿罚金，累计罚款总额22.9亿美金，约合人民币147亿元。这是迄今为止美国商务部对违反出口管制的企业所收取的最大一笔罚金。
22.9亿美元，约147亿元人民币。这个数字是怎样一个概念？
2017年是中兴通讯收成较好的一年，实现净利润45.68亿元，被罚的总数差不多相当于其2017年净利润的3倍。从1997年上市以来，中兴通讯归属母公司的净利润累计为231.06亿元。这次罚款相当于占去了其过去21年净利的六成以上。从2008年到2017年，是中国企业发展的黄金十年。这十年中，中兴通讯净利润总额为158亿元。这次罚款差不多把中兴通讯这十年的利润全都罚没了，让中兴通讯数万员工，十年都白干了。
据中兴通讯财报显示，截至2018年一季度末，其现金和现金等价物余额不到120亿元，已经不够支付罚款了。为度过这次危机，6月13日晚，中兴通讯表示将向银行申请300亿元+60亿美元的授信额度。
虽然贵为全球第四大通讯设备商以及中国最大通讯领域的上市企业，其实，中兴通讯的钱赚得并不容易。梳理中兴通讯近十年财报不难发现，中兴通讯获得的政府补贴总额比净利润还高。从2008年到2017年，中兴通讯累计获得政府补贴和退税达218亿元，而期间净利润总额才159.98亿元。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有政府补贴，中兴通讯一直在做亏本大甩卖。
中兴通讯另一个赚钱手段就是“卖子”。2016年，中兴通讯先后卖掉了讯联智付等3家子公司，套现12.2亿元。2017年7月27日晚，中兴通讯发布公告，以7.272亿元的价格向南昌高新转让所持控股子公司努比亚10.1%的股权，2017年，中兴通讯一共卖掉了6家子公司的股权。2018年2月，中兴通讯再度公告将以12.233 亿元向南京溪软转让所持控股子公司中兴软创43.66%股份。
尽管付出了沉重代价，但中兴通讯换来的仍然是一个“缓刑”，而不是禁令的完全解除。为期10年的拒绝令成为悬在中兴通讯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稍有不慎就有再次被制裁的风险，为中兴通讯日后发展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血的教训：中国企业迎来觉醒
中兴通讯被美国卡住命运脖子的是关键芯片、光学元件和软件。在处理器、FPGA、基带、功放等方面，中兴通讯离不开高通、Acacia通信等美国高科技企业。BIS的一纸禁令，让中兴通讯陷入几乎无关键零件可买，“主要经营活动已无法进行”的困境。
做一个假设，如果在芯片等主要关键部件领域，中兴通讯能够自给自足，当然，也包括中国其他企业，那就不会如此受制于人，损失惨重。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事儿带来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中国，尤其是中国企业界的彻底觉悟，加码芯片研发，实现自力更生的声音不绝于耳。
除了原来芯片企业更加撸起袖子加油干外，不少其他企业纷纷表态要以研发芯片为己任。格力电器掌门董明珠高调进军芯片，称“即使花500亿元，也要把芯片研究成功。”马云达摩院计划投入1000亿，发誓要用尽可能短的时间攻克芯片难关。5月26日，腾讯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马化腾在“未来论坛深圳峰会”演讲时反思中兴事件，“移动支付再先进，没有手机终端，没有芯片和操作系统，竞争起来的话，你的实力也不够。”并且指出， “今天中兴事件正在得到妥善的解决，但是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现在这个时候，大家要更加关注基础学科的研究”。从马化腾话语揣摩，腾讯支持攻克芯片难关已经被提上日程。
打破美国垄断局面似乎已经指日可待。无论是芯片，还是操作系统，希望中国企业尽快迎来突破性进展，早日摆脱美国束缚，用上本国企业生产的高性能芯片，彻底结束中国智造“缺芯少魂”的尴尬局面，成为真正的制造强国！
加油！就让中兴事件成为启迪和转折，让中兴事件成为永远的过去式。